balabala

可控范围内的失控

戴罪

克里斯在追着足球跑之前在马德拉的小岛上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很喜欢。听说是从巴西来的,有着雪白的肌肤和灿烂的笑容,特别是笑起来那一口白的耀眼的牙。

后来克里斯终于鼓起勇气怀着惴惴的心,顶着早上在镜子前偷偷抹了哥哥的发胶后才勉强服帖的头发,告诉那个女孩子你很好看,我很喜欢你。

女孩子极有涵养的微笑着,露出好看整齐的牙齿,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

回家的路上克里斯想了很多个这段恋情以失败告终的理由,不是他瘦骨嶙峋的身板子,不是他一口歪七倒八的牙,更不是那他那头充斥着劣质发胶味的蓬乱卷发,

而是不喜欢他的,他就不应该喜欢。





1.

“你不是说这你最喜欢的食物么?怎么就只吃那么一小口?”卡卡寻到在角落里带着一脸恨透了烤架上滋滋冒着香气的烤肉的表情的人。

“哦,是吗?那你一定没听见我在前面加的限定词是一小块”,一小块几个字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你对自己太过严苛了,克里斯,不要把喜欢一样东西看的那样罪恶”

“它本身美好的不得了,可是当它妄图变成我身体里不应该存在的一部分的时候它就成了罪恶”克里斯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讨论这种烧脑的哲理问题,“还有你不要因为嫉妒我完美的身材就千方百计的要来毁了它!”

“OK!当我什么都没说,还有我觉得我的身材已经够好了,没有嫉妒你的必要”

“那么,来,猛男,让我找找你的腰在哪里”

“滚”





2.

“这不公平!凭什么就我感冒了!”克里斯在连着打了数个喷嚏后终于忍不住抱怨那个拉他去夜跑的男人,说是烤肉吃撑了。WTF,结果感冒的却是他。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就好比我们能大口吃巴西烤肉而你不能。我都好好的,那只能说明你抵抗力下降了”

“那是我乐意,这个我不乐意,我完全是你贪得无厌不知节制的无辜受害者”

“那么我要怎么补偿,端茶倒水,敲背捶腿?”

“我只要你和我一样”

“什么一样?”

“感冒!这样才公平!”

“好!如你所愿。”卡卡倒是被这个幼稚的受害者逗笑了,顺手摘掉了保暖的帽子。

马德里的冬天对于他这个巴西人来说并不好受,整个训练场他是裹得最严实的一个,

“满意了?”

“算了,我自认倒霉。”

那个口口声声向他讨要公平的受害者却又劈手夺过帽子,重新好好的戴在了他的头顶。

他笑着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就知道会是这样。

“卡卡,你不能总是仗着……”自动弃权的受害者嘟囔着什么。

而冬天凌冽的风刮在耳边,他没能听清。

“有没有发热?”卡卡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与400米外的那个受害者通话一边给卢卡掖好被角

“我好歹也是个运动员,你这担心多余了”克里斯怀疑自己的手机出了问题,怎样加大音量,那头的声音还是轻细的恼人,“你为什么讲话那么轻?”他知道症结所在了。

“刚刚在卢卡房间里,讲完故事现在睡着了。对了!我向我爸爸问了个巴西人治感冒顶好的法子,要不要试试,我小时候一感冒就吃这个,百试不爽,包你药到病除。”

“我不觉得这个法子用在一个与巴西本土隔了一整个大西洋的葡萄牙人身上会奏效,除非这是葡萄牙殖民者带过去的古早法子,可是老天!也隔了几个世纪了,还有你刚刚极力推销的语气就像个神棍。”

“我投降!天父会护佑你的,克里斯。”

我从不需要谁的护佑,一切得来的都是我应得的,一切得不到那便是我真的做不到了。

“你都给卢卡讲什么故事,我家那小子都不爱听那些公主王子骑士,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故事烂透了。可我又没什么新奇故事可讲。”

“我从来都讲烂透了的公主王子骑士的故事,而且5分钟内保证能哄入睡”

呵!别人家的小孩!







3.

“谢谢!我一定会早点归队的,等我回来再一起去吃烤肉!”更衣室里卡卡纷纷与关心他的队友们道谢。

回头看见那个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的克里斯,一整天他好像都没怎么说话,更没和其他队友一样同他讲“卡卡,早日康复。”“卡卡,快点回来。”

今天的克里斯出奇的安静。

“其实我一直挺想纹身的”大家走后克里斯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一度想将我父亲纹在胸膛上,可是又要为我的受众负责。你看这个图样很酷吧?”

“克里斯,你一直做得很好,上帝赐予我们肉身,本就要好好爱惜,我们都要将自己完完整整的归还给上帝的。”

“可是我忽然又想纹了,怎么办?”挑衅卡卡他乐此不疲。

“你想纹什么?我帮你。”

“你真的会?”

“略懂”

“就纹Ricardo Izecson Dos Santos Leite, you are the best football player in the world 怎么样?”

“这句话估计也就你的腿能纹的下”

“纹在我价值几个亿的大长腿上太显眼了,顾及你的面子,要不还是纹在手臂上吧”他撩开衣袖,大有慷慨就义的气魄,“诶诶诶!等等还是把你那一长串名字改成Kaka吧”

“好!”卡卡握着马克笔的手被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逗的不太稳

“哈哈哈哈! 痒!等等等等!还是意思一下好了,你这一句话写下来,我怕是早被折磨死了”

“你想怎么个意思法?”

“就一个K 吧!啊哈哈哈哈,够不够意思?”

关于厚脸皮这件事,克里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关于逗他笑这件事,克里斯应该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4.

那人打电话来没问手术成不成功,刀口深不深,恢复的如何,却要给他讲睡前故事。

“今天跑了趟书店给儿子淘故事书,还真被我找到一本绝对新奇的,好像是一本来自中国的怪志杂谈,这次那个臭小子应该不会嫌弃故事老套了,你要不要先听听?”

“克里斯,我。。。”话还没讲完又被那人急急打断。

“算了,你回来再讲给你听吧,上面的小人图更有意思。要不要给卢卡也。。。”

“克里斯”

“。。。”如果不被打断,他好像也讲不下去了。

“我很好。克里斯。”

“嗯,我知道。”

我焦躁的像一头被大部队落下的想要趟过河的野牛,横亘在眼前的滚滚江水和要将我拆吞入腹的鳄鱼阻的我动弹不得,你一句“我很好”便将我送上了绿草如茵的对岸。









5.

“卢卡呢?这本故事书送他。”

“卡洛琳带着去看牙医了,卢卡太爱吃甜食了,蛀了好几颗牙”克里斯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太喜欢倒成了罪恶。

“就是你说的那本绝对新奇的书?这么快就听厌了?”

“太新奇了,把我儿子给吓着了”克里斯挨着卡卡在沙发上坐下来。

对卡卡他向来不太清楚如何保持距离,可他也实在烦躁这只敢用战友间的亲密来形容的间距为什么总是引来卡洛琳若有若无的敌意。

“所以就来祸害我儿子?”

“先拿给你看看,儿子不看老爸看也可以,我讲的就是这个故事,才刚刚讲了个开头”。

他揽过卡卡的肩膀打开书本还真有老爸给儿子讲故事的样子,

“说是一只狐狸,不懂什么是爱。一只老狐狸就教它说只要吞下一颗心甘情愿送到你面前的心你就知道了。于是那狐狸每遇到一人便问你愿不愿意把你的心给我?听到的人都仓皇而逃,它便把那些人的心都挖出来吃了,说肚子总是要饿的。好像吞了不少人心便也晓得了一些人情世故,那只狐狸不再见人就要人心,也学着和形形色色的人相处一段时间,再问人家,也有些人嘴里说着愿意,却在它掏心的那一刻惊恐万状,目眦尽裂,这样的心是最难吃的,它说。”

“难怪小克里斯会被吓着”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后来故事怎么了,你讲给我听吧”

“你明明说等我回来就给我讲故事的,怎么反了?”

“我已经讲了,现在换你讲”那人歪在他肩膀上,巴巴的看着他。

“还真是有点像”

“像什么”

“没什么”

像那只要人心的狐狸,看着驯良实则狡黠到了骨子里。

“挖了那么多人心,却也终日惶惶,追着喊着要将它扒皮抽筋碎尸万段的人不计其数。在一个严冬里,那狐狸被人打伤了右腿,勉力支撑自己逃到了一座寺庙前,便昏了过去。寺里的一位僧人救了它,帮它养好伤,让它时时呆在身边。僧人给的伙食不好,却也能果腹,庙里了无生趣却也没人追杀它。还有僧人诵经的样子,虔诚的望着佛祖的样子很好看,这个时候它是很愿意听那烦人的经文的,也愿意让僧人多摸一摸它的耳朵。这是它过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可是它还没找到那颗心甘情愿捧到它眼前的心。 于是……”

故事讲完,他的手臂已经有些麻了,那个要听他讲故事的人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流口水,克里斯”他笑着,扶着那人在沙发上躺好

给克里斯盖好毯子后没能立刻离开是他的错,可是他们好像有半年没这样靠在一起了,他算了算。

用目光丈量那人眉目间的距离,嘴角到耳垂的距离,睫毛的长度,却对上了那人忽然睁开的眼,朦胧的裹着盈盈的笑意,泛着暮色里单薄的光,

“原来你还在啊?”那人笑着问,似在梦里又好像不是。

“是啊,我在”哄着不肯睡的孩子一般,他说,“故事我读完了,等你睡醒了,我就讲给你听”

在沙发旁蹲了太久,忽然站起来的时候,有点发晕,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罢了。晚餐做什么呢?烤肉吧,哪怕那人只吃一小块。

克里斯又笑着闭上眼睡过去了,翻身的时候忽然想,儿子对不起,这是别人家的老爸。


这是他这半年来睡的最好的一个觉了,可还是被烤肉香诱醒了。

“醒了,那就吃饭吧。我简单地做了些烤肉,少油少盐,希望符合你的要求。”

“我有约,你要不再翻下工,卢卡也爱吃烤肉”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这本就是他们俩人该有的画面,和着关于晚餐,关于孩子的琐碎话题,可是这些都是从那个美丽端庄的女人和她雅正温和的丈夫嘴里说出来的,哪由他这个外人说。

忽然上来的火气让他明白了卡洛琳对他的敌意,比他这没由来的火气要有资格有底气的多,名正言顺的多。

“卡洛琳打过电话了,说带着卢卡在外面吃了再回来”男人皱着眉头可惜着做多了的烤肉“是和伊莲娜吧,要不你打电话让她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不然浪费了”

“是其他女人,我既没有像你一样被戒指套牢,也没有你万分之一的深情专一”克里斯烦躁的扯着被他睡皱巴巴的衣服,却怎么也理不平整。

“克里斯”男人再三思索还是开了口

“该死的衣服,别,卡卡,我现在不想听任何你和你的天父的说辞,白费你口舌。”

“克里斯,我觉得伊莲娜很好,不然她为什么能守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婚姻与爱情都是神圣的,只要你结了婚,你会明白的。”卡卡无意的转了转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所以不要再伤她的心,也不要伤其他女孩子的心了。”

这一缱绻的动作和对婚姻爱情那坚定的眼神无疑都落在了克里斯眼里,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球场上被人恶意亮了钉子,而且那一脚恰巧重重的碾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将烧着怒火留着血窟窿的胸膛像个莽汉一样撞在了那个侵犯他的人身上。

“你才见过伊莲娜几次,就觉得她很好了?我的爱情再破败,也容不得你和你的天父置喙半句,好坏我自己受着,还有我喜欢谁,又要伤谁的心,这些都和你无关。难不成你和你的天父还要因此治我的罪?”

卡卡被忽然的冲击撞了个趔趄,定了定神,才觉得自己逾越了,这是他的私生活,他本就无权干涉,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对,这是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应该是为那些浪费了的烤肉生气吧,他想。

那人却像忽然熄了火的引擎一样没了声音,望了一眼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便去赴他的约了。

这架吵得没头没尾的,桌上的烤肉也都凉了,真可惜。

克里斯灌了自己好几杯白水,有时候觉得自己怂的像个懦夫,哪怕现在最需要酒的时刻,他也还是不敢碰一下。可是几杯白水他好像就上头了,酒气从眼眶里漫出来,他只能从派对上狼狈的逃回来,下车却刚好撞见和他刚吵完架的男人。

今天好像没有装作嬉皮笑脸恬不知耻的力气,他恹恹的转身回家。

“克里斯。”

“怎么?非要追着来定我的罪么?”

“没有,对不。。。”

“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和你的天父给我定的什么罪名”他不想听什么道歉,他就想撕掉这个好好先生的面具,看看这张温润如玉的面孔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揪着卡卡的衣领恶狠狠的说。

“你喝了多少酒,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喝不该喝的,吃不该吃的”

“那你就是疯了”卡卡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回来了,因为倒在垃圾桶里的烤肉,因为在夜风里来来回回的这400米的距离,还是因为被那人揪着衣领亵渎他的天父。

现在换克里斯成了那个被抓着衣领抵在墙上的人,却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小人。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温柔地拿开了卡卡揪着他的左手,将五指磨磨蹭蹭的钻进他的指缝里,好像赛场上每次他们击掌后,有意无意做的一样,另一只手将卡卡搂进了怀里。

马德里的夜是真的凉,再感冒就不好了,他想。

墙边茂密的绿植将两人藏在了阴影里,很难看清彼此的表情。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现在你和你的天父又会给我定什么罪?”

卡卡被涌进他耳郭的湿热气流激的发抖,脑袋一片空白,以至于完全没想起来要推开那人。

那人慢条斯理的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又问

“你呢?你的天父又会给你定什么罪?”

那双唇反反复复的流连辗转在他的耳垂附近,熨帖的发烫,让他不甚听的清那人到底在他耳边喃着什么?

“我只要你和我一样”

“什么一样?”

“罪,你我的罪,这样才公平。”

他终于听清了,却好像又掉进了那个他撞裂脊骨的泳池里,四面八方的水灌进他的身体要将他的脊骨与血肉涨裂开再抽离,他慌忙推开那人,但终究是迟了。

克里斯借着月光看见卡卡惊恐的表情,笑了。是的,惊恐,好像他要剖他的胸膛,挖他的心一样,又好像他要拉着他下地狱一样。今天收获倒是不错,他想。

“骗你的”他好像又忽然来了调笑的力气,“我喝了太多酒了,怕是把你当成我的初恋情人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巴西小姑娘,也长得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比你还好看。”

瞧!卡卡,你总能仗着,仗着我的那点喜欢,仗着我的舍不得。








6.

机场是个奇怪的地方,人们行色匆匆,却会将最炙热的情感都投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有人会为下一秒的分离缠绵亲吻,也有人会为这一秒的重聚紧紧相拥,离开的人想知道对流层是否也有雨夜晴昼,等候的人猜着平流层稀薄的空气里是否有厚重的思念。

而那个他要告别的人,只是站在登机口,隔着行色匆匆的旅人归人对着他说了句“再见”。

他挥了挥手,好像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分离。明天那人依然会出现在训练场,依然会因为进球和他拥抱跳跃。

又或者那个要走的人,于他而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是啊,会讲故事会纹身的又不是就他一个,会让他感冒打喷嚏的也不只他一个,笑起来好看的人也很多。

可是,

我想了千万种与你挥别的场景,唯独没有这一种,卡卡。

我要怎样向你讨要我要的公平,蛮横无理还是低声下气,可是哪怕你说了“如你所愿”,我也还是会自认倒霉。

我从10岁开始便知道不喜欢我的我就不应该喜欢,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求不得,弃不舍。

那么,“再见”。卡卡。

克里斯好像在那一瞬学会了什么叫表情管理,他学的很好,挥手说再见都再稀松平常不过了。可是人们在转身的时候总是容易松懈的,所以卡卡又看见他那种表情了,委屈,失落,倔强,不甘,怨恨,无措。

克里斯,你说你只要我和你一样,感冒或是罪。对不起,感冒没有,卡洛琳将我照顾的很好。

你说有些东西本身美好的不得了,可是当它妄图变成我们身体里不应该存在的一部分的时候它就成了罪恶,所以我说少喜欢克里斯一点,少看他一眼,可当我这样告诫我自己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罪了,不可饶恕的罪。

我同天父说某一天我终将无法完整的将自己归还于他,所以现在我苟且的维持着我勉强的完整,你能否原谅我。

不,不必原谅。再见时,我若还能在你眼里看到你的怨恨你的委屈,也很好。

可是天父已然降了罪,他说让我失去得到的,得不到想得到的,给不了想给的。

所以,“再见。” 克里斯。











7.

“新婚快乐!”

“都有四个孩子了,算什么新婚,我还失了自由之身,没什么好快乐的”

他没请那个人,想不出以什么身份邀请,那些镜头前所说的经常联系还是很好的朋友已经是烂熟的谎话了,所以这个电话倒是吓了他一跳。

“克里斯”

“OK!我投降。这样很好,乔治娜也很好”

“你呢?”

“什么?”

“你好不好?”

我好不好?我想我大概很好,我有还算美满的家庭,还算辉煌的声名,还算的上是故交的你,你说我好不好?

“卡卡。。。求婚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成了那只狐狸,雪白的狐狸,我将心掏给你,你却只是嗅了嗅,转身就走了,我倒在地上,空了的胸膛里穿着荒野上的风,呼呼作响。” 他让语气尽量平缓,尽量像是在讲一个再烂俗不过的别人的故事。

“。。。”

“我睡前故事讲的很烂,这是那小子亲自认证过的,你不必那么捧场吧”他得不到回应只能继续说“你呢?什么时候再带上婚戒,你那双手不带戒指可惜了。”

“不会了,克里斯,不会了。”

如果他回答快了或是还不知道,他都能继续圆下去,好比说我可以免费当伴郎,只要你抓牢新娘子别让她跟我跑了等等,这样的胡话他一诌一大把。

“晚安,卡卡”他却只能说。

那个梦半真半假,卡卡,你信了最好不信也罢。

那晚,我梦见你白发苍苍,向我伸出那双即便老了也是很好看的手,手上没有了戒指,你说“天父同意我带你走了,克里斯,你愿意么?”

我伸出手却发现自己从指尖开始一瞬间苍老,褶皱和黑斑顺着手臂爬上我的胸膛,脸颊。而抬头看眼前的你又成了那个发着光的美丽少年。你好像等得不耐烦了,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我皱巴巴的身体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你一转身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我愿意的,卡卡,我一直愿意的”我在心里千千万万遍的嘶吼着梗在喉头的话。

你能听见么?










8.

“爷爷,快看!我好像找到了什么宝藏!”安德烈像卢卡小时候一样蹦蹦跳跳的扑到卡卡怀里,将一本旧的不能再旧的书放到他裹着毛毯的膝头。

开春的阳光已经很是暖和了,洒在眼睑上胶得人睁不开眼,他费力的睁开眼想瞧瞧小孙子找的宝藏,可是睁开了,眼角膜上蒙着的阴翳也叫他不甚能看得清那些泛黄的纸张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好像是本故事书诶!爷爷你看,这里有一只小狐狸,它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安德烈将书翻来倒去的看“好像是颗草莓,爷爷,狐狸也爱吃草莓吗?”他这个小孙子的好奇心比起当年的卢卡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吗?狐狸也爱吃草莓吗?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好在卢卡过来帮他解了围“宝贝,走!我们要出发了,别闹爷爷了。”

“爸爸,我们要去一趟超市,很快就回来,你再睡一会儿,护工现在在洗衣房里,你摁一下铃,他就会赶过来的。”

他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向他们摆手说再见。他不太想说话,掉了牙的口腔和僵硬的舌头让他发不出正确的音来。

“爸爸,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买故事书的,爷爷说会讲给我听。”
“你的故事书已经堆了有整整一书架了,为什么还要买?”
“那些都是王子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无聊故事!”
“好吧!你自己去书店挑几本吧!”
“欧耶!字要大一些的,不然爷爷看不清。”
“你倒是体贴。”

风吹着书页翻飞,很是烦人,他睁开眼,却看见自己胸前坐着一只火红的狐狸,细细地舔着它带血的爪子,好像发觉了卡卡投来的目光,便慵懒的抬眼直直的迎了上去。

这双眼他好像熟悉的很,狡黠又傲慢,孤独又热烈,宁静又汹涌,卡卡想,可就是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他想开口问一问,可是喉咙里好像咕噜咕噜的冒着血泡,叫他发不出声来,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膛血淋淋一片,而那个罪魁祸首正优雅的舔舐着它鲜红又可爱的尖牙。

哦!安德烈!爷爷想起来了,这个奇怪的故事里,狐狸不吃草莓,它们吞噬人心。

他看着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在那只狐狸的爪子下跳动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减少着。

“怎么?你不吃么?你既然将它掏出来了,那它就是你的了。”他压下喉咙口的血腥,笑着说

那狐狸扑闪着耳朵,好像听不懂又好像听懂了,用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那个还带着点温热的心,像个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绝美甜点的孩子,舍不得下口。又无比贪婪眷恋的舔了一口,它好像很是疲累,伏下了身子,将那颗渐渐凉掉的心用尾巴温柔的圈进了怀里,脑袋贴着那颗心昏昏欲睡,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望进那颗心的主人的眼底,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卡卡被那只狐狸的最后一眼吓到了,明明是你剖走了我的心啊!怎又一副无辜痛苦的模样,叫人恨透的模样,像极了那个红衣少年转身时的模样。

“克里斯,故事我读完了,有一个很美的结局,等你睡醒了,我就讲给你听。”

克里斯!?

哦!是了!想起来了,是那个红衣少年,那个赛场上风一样的少年,那个我终身戴罪爱着的少年。



书从老人失了力气的手里脱落,掉在地上。阳春的风在安德烈常玩的秋千上荡了几下,便跃到书上,也想看看那个让老人微笑着睡去的美好结局:

于是,它便问那僧人“你愿意将心给我么?”

“愿意!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倒是第一个在挖心前还同它谈条件的

“你吃了我的心后,便不能再踏出这寺庙半步,不再吞一颗人心,你可能做到?”

“能!”你死了,哪里还管得了我出不出这庙,吞不吞人心

那僧人亲手将心剖了出来递到狐狸面前“给你,我的心。”他笑着说。

狐狸看着那颗心和倒在一旁的僧人,舔了舔,忽然就不想吃了,纵然这是它尝过的千万颗人心里最美味的了。

老狐狸说要吞下那颗心甘情愿捧在你眼前的心方能懂得什么是爱。可是它怕吞下去了发现还是不懂,它怕它还得继续剖千万人的胸膛,吞千万颗无味凉薄的人心,遭千万人打杀。

这是它过过的最好的冬天,它想。

我踏不出的不是这仅方寸的庙,而是你温柔无边的眉宇。

狐狸将僧人冰冷的心窝在怀里,在开春的阳光里,死去。

哪里有什么美好结局,就是个再烂俗不过的无聊故事罢了。

书页在和煦的风里哗哗的响了几下便合上了。












后记:(表达能力不够,只能后记来凑)
在他们的爱里谁都是卑微的,正如所有人眼里一样c爱的热烈痴狂,所以c总觉得k是那只狐狸,他将自己的心一次一次的掏出来,k却不要。但是k觉得c才是那只狐狸,一直要他的心,他想给却因着种种牵绊给不了,一直亏欠着,后来想掏且能掏了,又怕那人不要了,所以直到暮年才真正将心掏出来,也不知道那人还要不要。
不公平,是啊,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在爱里,总有人能仗着被爱而有恃无恐
也总有人因着深爱而甘愿等下去,等着他想要的公平,哪怕迟了一辈子,终归还是他最想要的。
k觉得那个结局很美,是因为狐狸问僧人要心的时候,僧人了无牵挂的就给了,还有那只终于懂了爱为何物的狐狸守着他的心,即便那只狐狸它自己还不知道

文章整体灵感来自于b站一位大佬剪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相信很多卡配罗女孩都看过,以及薛的另一首歌《你还要我怎样》

狐狸的故事灵感来自一首古风歌《画我》---白止,其中一句歌词:吞进千万人心方懂得柔情似火
最初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歌词“无非散尽魂魄情深磊落。也曾被情蛊惑却为爱苟活”与斯内普教授抱着死去的Lily哭的不能自己,还有他说着always从魔杖里唤出那头银色牡鹿,以及屈身做卧底被发现死前让哈利把脸上的那颗泪带走的几个戳心镜头无缝重合(我就是一只脚陷在古风圈,另一只脚陷在欧美圈的怪人,不过都是看客,这也是我文风混乱的原因,
(*/ω\*)  ),对歌曲感兴趣的可以听一听

还有,对不起各位,我好像是个悲观主义者,大概是写不出不虐的文的。
阅读愉快(或许一点也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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