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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控范围内的失控

成年人的爱情

醉醺醺的爸爸带回来了一个蛋糕,大概也就克里斯当时的小脸蛋那么大,不过这是他在家里见过的最大的蛋糕,家中所有人过过的寥寥可数的几次生日上也没见过,上面裹着白灿灿的发着光的糖霜,和甜滋滋的草莓酱,看着也漂亮得很。

“你如果不买你手上那瓶酒,或许能给孩子们买个再大一点的蛋糕。”

“现在你应该庆幸我没把它一拳给砸烂了,而不是在这唧唧歪歪。”爸爸又猛灌了一口酒,用沾满酒水的手摸了摸克里斯的头,含糊不清的说“切蛋糕吧,小崽子们,等着我砸吗?”

克里斯扑上前护住漂亮的蛋糕的动作,引得爸爸大笑起来,其实爸爸笑的时候哪怕是醉了的,他是也爱的,克里斯想,而且今天尤其爱。

妈妈将蛋糕小心的分成了均匀的四块,克里斯看着刀刃起落而黏起的白花花的奶油,像被勾了魂一样,等他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捧到手的时候,哥哥姐姐们已经开始享用了。于哥哥而言也就够他一口,姐姐们即使细嚼慢咽的也快吃完了。

于是克里斯在他们将目光锁定他手上的那块前,跑上阁楼将蛋糕好好地藏了起来,回来的时候透支了他此生最逼真的演技,装出一副餍足的样子,舔了舔嘴角说,

“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等你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之后再评论也不迟,克里斯,你也真是够傻的!”

“我不傻,这就是!”

小小年纪的克里斯没有什么可以说服哥哥的好理由,只是梗着脖子捏着拳头反反复复的驳着一句,

“这就是!”







1.

“后来呢?”卡卡因为多动的克里斯,拉伸的时候根本稳不住身子,于是又将拽着克里斯袖子的手紧了紧。

“后来。。。”

“为什么你们两个人扶着做的拉伸都能做成这副东倒西歪的样子?”佩佩看着摇摇晃晃的俩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过了,我平衡感太差嘛,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松手那可就不得了了”。

克里斯说着松了扶在卡卡肩膀上的手,就势一摔,在草坪上足足滚了半分钟才抬起头看着佩佩说“瞧见了吧!”

佩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抽了抽嘴角,给了卡卡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他稳健的金鸡独立。

“你说佩佩在想什么?”克里斯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

“我不知道。”卡卡自然地抓住旁边人的手臂继续。

那夹了笑声的气音让克里斯想起刀刃上的奶油。

“他一定在想我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不发表任何评论”

“不!他一定在想怎么一个傻子球都踢得比他好!哈哈哈哈哈!”

卡卡第一次知道忍笑是何等的痛苦。

“那我以后不扶着你了,我又不傻!”

卡卡牢牢的抓着克里斯甩的随意的手臂,笑得无奈。








2.

小克里斯这几日常常哭闹,一直要克里斯抱着,他看过一些育婴书,大概是说婴儿因为在母亲的温暖的子宫里呆久了,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自然会缺乏安全感,所以极其渴望拥抱与温暖。

他不想让儿子在那个“母亲”身边多呆一分钟,他承认他有些自私,但在这世界上他是他唯一的骨血联系,所有的爱与温暖都应该由他来给。

他知道他对小克里斯这近乎于偏执的爱,来自于他父亲。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的爱大概和那个小蛋糕有关,其他记忆大多淹没在爸爸醉酒后的种种混乱场景里。再大一些了,父亲的爱大概和足球有关,和看台上默默的陪伴和殷切的眼神有关。

但是若要他们一起在镜头前上演慈父孝子的温馨场景,恐怕要让两个都怯于表达的人慌了神,所以他们只是在里斯本的河边淡淡的走了一圈,说着有的没的,有时候甚至接不上对方的话,但这就是克里斯所能想象的最温馨的画面了。

其实他一路上也很想说“嘿!老爸!要不我们来个拥抱吧!”后来某一天因为这个“其实”才知道,能记录下来的画面原本还可以比想象的更温馨一些的。

所以他将儿子想要的所有拥抱都给他,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克里斯传染了,育婴书上并没有说明,那他一直想要拥抱某个人的现象该用什么解释?科学还是神学。

赛场上想要拥抱,他会更拼命的进球。其他场合无缘无故想拥抱,他能找出各种理由,牵强或是正当,而那人好像都能接受。

“对了!昨天我很仔细的观察了小克里斯喝奶的样子,发现他的嘴是这样嘬的!”

卡卡嫌弃的看着因为当了爸爸而太过兴奋的克里斯面目扭曲的表演,无话可说,却发现那人眼下泛青的阴影。

“孩子很吵闹吗?”

“唉,是啊,一直要我抱着,我实在是舍不得听到他哭。”

克里斯发誓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撒娇,或许小时候有过,但也绝对没有相关记忆了,那么他现在抱着卡卡靠在他肩头的行为是什么?他找不到比撒娇更好的形容。

“原谅我不能给你什么建议,当时卡洛琳为了我能安心在米兰踢球,孩子都是在她父母家照顾的。我没经历你这样的烦恼也错失了很多宝宝珍贵的瞬间,但我知道卢卡是怎么喝奶的,保证不会像你刚刚演的那么恐怖。”他拍着克里斯略显疲惫的肩说。

“你明摆着是嫉妒!”

“是的。”

我嫉妒。

我嫉妒你的肆意洒脱,热烈执着,凡是努力皆有所得。

我甚至悔恨,悔恨到想迁怒那个全力支持我的好妻子,让我一心一意的将自己的力气和运气都在米兰用完了。

所以,克里斯,“你看我有多混蛋。”

但我想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渴切的打赢一场场战,偷懒多回家看看宝宝是怎么喝奶的,那么我在马德里的结局会不会稍微体面一些?








3.

克里斯还没摘下耳钉,他就已经摊开手等着了。

这种事情他绝无前科,或许只是像克里斯说的这颗耳钉确实挺好看的,和克里斯一样耀眼的很。

“你帮我保管吗?”克里斯愣了神,确认了一下卡卡这手势所表达的意思。

“不好吗?”他坐在候补区仰头看着克里斯,等着那颗小小的东西落在他掌心。

“那你别给弄丢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颗。”

克里斯的背包里带了一个小盒子专门放他的耳钉,可是既然卡卡开口说替他收着,如果拒绝倒显得他太过小气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摘下的耳钉放进卡卡的手里。

“看我进球啊!”

“好!”

一颗耳钉那么轻吗?放在他手心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他对一切首饰都没有什么概念,除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十字架,它们很沉,但这重量早已沉进他的生命里,所以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了。

但那人的耳钉怎么这样轻?

返回酒店的客车上克里斯才想起放在卡卡身上的耳钉,转身问挨着坐的卡卡“我的耳钉,可以还我了吧?”他学卡卡乖乖的摊开手掌。

那人却一直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之前一直抓在手里的,后来去拿了个水,手里就空了。”

太平洋和大西洋一样都能带来充沛的雨水,比完赛,雨就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了,此时能进入车厢的光线寥寥无几,队友们大概被倒时差或是闷热的天气搞得昏昏欲睡,他也不想因为一颗小小的耳钉打扰别人。

“丢了?好吧。没事,一颗耳钉而已,不用在乎的。”

“要不问问那里的负责人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太麻烦了,没什么特别的,回去换一颗就行了,耳钉多的是!”他附过身去拥住那个看着内疚自责的人,“不过一颗耳钉而已,虽然我说我挺喜欢的,那也不过是颗耳钉而已。”

是吗?难怪轻得很。

“那你就当是送给我了吧,总比丢了好。”那人忽然抬起头问他,像是恳求,又像是急于弥补过失。

“好”他笑着说。








4.

“爸爸,什么是爱情?”

什么是爱情,这个问题玄妙的很。

哦!当然不是你死我绝不独活,你走我便孤独终老。看着就觉得玩的不是感情而是性命。

不过到底什么是爱情,对不起,儿子,我也不知道,还有你不会早恋了吧,你连屁股都还不会自己擦,就有爱情了?

“额。。。大概是样很吓人的东西吧,等你大一点我再告诉你。”

“我已经很大了,你看我的肚子像足球一样大。”小克里斯撩开肚子上的衣服证明自己

“儿子,刚刚给你泡奶粉的时候,老爸没扣好水量,还有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那爸爸,什么是爱情?”

“爱情就是。。。嗯。。。”

这两个杯子还真不错,很简单,一点花纹都没有,就是纯白的,成对摆放在超市的货架上,显得与货架上任何其他杯子格格不入。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拿着手里的杯子开始编辑短信:发现两个很不错的杯子,以后来我家专门给你用怎。。。

小克里斯看着话说一半就开始玩手机的老爸,忽然慌张的放下杯子,抱着他就跑了。怪他年纪太小不知道老爸脸上到底一副什么表情,若真要形容出来,那大概就是被他躲在墙后突然跳出来吓了一跳的样子。而且推车里的东西一样都没买,还有一辆他一直想要的玩具车啊!

“克里斯,你在家吗?”

“嗯”

“小克里斯现在由你姐姐照顾吗?”

“嗯”

“你今天怎么了?话忽然变少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被两个杯子吓着了,“所以你打电话来到底要干嘛?”

“今天卡洛琳不在家,两个孩子洗澡我搞不定,需要你帮我看一个”

“哦,当临时保姆啊,有报酬吗?”

“我能付得起吗?”

“一块鸡胸肉和一些新鲜的蔬果,最好还有全麦吐司”

“不好意思,我是踢球的,不开超市。Oh!God! No! 卢卡!颜料不是化妆品别往你妹妹脸上画”

“哦,是吗?我以为你是开幼儿园的。”

“那么一分钟之后见,用上你追球的速度!”

洗完澡再搞定两个小家伙睡觉后卡卡几乎已经全身湿透,走到克里斯坐着的台阶上坐下来,松了口气,

“你在看什么?”

“月亮”

“今天天气不错,星星也亮”

“你说亚马逊的热带雨林里能看见这么漂亮的月亮吗?”

“大概不能吧?”

“为什么?”

“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树木,都有着巨大的树冠和阔叶,应该会遮住月光”

“真可惜,那河里呢?”

克里斯转过身来,卡卡也跟着转了过来,有时候两个人的默契真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反应,克里斯望着卡卡那双落着月光的眼睛,将手臂慢慢抬起来,圈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好像夜空,月亮,星星,晚风,和你潮湿温暖的胸膛,一切的安排就为了迎接我这个蓄谋已久的拥抱一样。

“河里有月亮吗?卡卡”

他将头埋在卡卡肩胛和锁骨交接的地方,那人身上的每一处都还带着某种儿童沐浴露的香味,对了!牛奶味!

“没有吧,也被树给遮住了。”卡卡双手交叠着箍住了拥着他的人。

“那哪里才能看到月亮?”他将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蹭在那人的鬓角,还不时的嗅一嗅

“树梢上,整个亚马逊平原最高的树的树梢上”他被克里斯小狗一样的动作弄得发笑。

“有多高?”

“。。。”

“嗯?有多高?”他没听见回答,就一遍一遍的蹭着那人脖子上的碎发。

“克里斯”

“嗯?”

“你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又不傻。”

当然,你不傻。你一点也不傻。

但你知道什么?亚马逊平原枯燥的科普知识还是月光投在我们背后阴影里的故事。

我知道,

我知道,当我在超市里看见两个很好看的杯子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拍下来给你看,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你愿意给我的拥抱里,是你真的愿意,和我那些死缠烂打,死皮赖脸没关系。

我知道,是你偷偷藏了我的耳钉,却骗我弄丢了。

哦!我还知道,你想说,我们的故事不被上帝允许,不被世界允许,也不被你允许。

可是这一刻我爱你,不逊于你的信仰,但它与上帝无关,与世界无关,与足球无关,与性别无关,甚至与你无关。

关于爱你,我不必得任何人允许,除了我自己。

什么是爱情?我应该也知道了。爱情大概就是这一刻我拥着你,在心里说,我爱你,好像也能听到你的回应。

而除这一刻外的所有酸涩,甜蜜,低落,欢喜,徘徊,冲动,都无关爱情,它们只是爱情的附属品,这些附属品我都没想要。

所以,

这是你要知道的,

我们,也不被我自己允许。

你放不下你的家庭,上帝,就如同我放不下我的未来,名利。

有情饮水饱,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那块蛋糕,那块我坚持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我每天偷偷跑去阁楼看一眼,却只是看一眼,我说它值得我等得更久一点。后来当我再来看一眼的时候,就发现它坏了,发霉,发臭。我哭的很伤心,但还是觉得它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哪怕我一口都没尝过,它也是最好的。”

“你可真傻!克里斯”

“我不傻,它就是。”

可我知道它坏了,哪怕我藏的再好,哪怕它再美好。








5.

来送机的人不多,那些说要来送他的人被他婉拒了一些,他不想把气氛搞成生离死别,也不想成为媒体的焦点,可他也没想到那个说今天有颁奖典礼要出席的人出现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送行的人里,却只是摊着手对他说,

“还给我”

“没有了,克里斯,我没骗你,真的丢在中国,丢在那个球场上了,对不起。”

“哦,那也好,没关系,不过是颗耳钉罢了。那么,再见,一路平安。”

卡卡以为克里斯伸过来的手是要一个拥抱的,可是却只是和他握了握手,官方又客套,可是旁边明明没有镜头对着他们。

如果只是为了那颗丢了的耳钉,那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毕竟那颗耳钉轻得很啊!

所以,克里斯,其实你根本不知道,

你不知道,如果光阴倒流,一切从头来过,我也还是会顽固的在米兰花尽我所有的力气,为证明自己,也为能带着潜伏的伤病来到马德里遇见你,再带着新添的伤病离开你。

你不知道,那晚,你询问亚马逊平原上的月光那晚,

里约基督山上圣洁的耶稣神像轰然倒塌,亚马逊终年丰沛的六千多米长河一瞬枯竭,七百万平方公里延绵着的热带雨林随之凋败。

整个巴西,整个南半球,从此失了温润深情的雨季,永无止境的炎热干旱下去。

所以,你不知道,那晚我明明把你拥在怀里,却感到此生从未有过的孤苦无依。

此后我便是失了神明眷顾的信徒,失了故园的异乡人,失了雨水的半球。

当然,你更不知道,那晚我是真的想同你预约一场白发上的月光,在亚马逊的荒原上。

你若不来,我也不会怪你,毕竟我都没敢问你。





他曾悔恨没能对父亲说出那句关于拥抱的要求,只能怪那时候没有看过那么多不会再重逢的别离,所以还不知道珍惜。而握着那人的手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这个要求。

他倒是希望这是一场不会重逢的别离,将那晚毫无缝隙温暖而潮湿的拥抱所拉扯出的丝线断地一干二净。

所以,他要讨回来的不只是那颗耳钉,还有每个与他并肩回家的黄昏,又每个盼着与他相遇的清晨,每个进球后的拥抱,每个差点就要落在彼此脸上亲吻,和见他第一眼时说的,"hi"

不过,该丢的丢了,该忘的,时间一久也就忘了,都一样。

故事又不是非要两个人的完满,才叫完满。

各自成全各自的完满,也是完满。

这不是狠绝,他为之命名:成年人的爱情。










6.

"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只有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

克里斯躺在草坪上背对着他,始终不肯转过身来,他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松松的抓了一把那人没喷发胶的卷曲头发,可抓挠了好几下,也没叫那人回头

"你怎么没喷发胶"他不恼,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笑得那么真切

"我一直喷发胶,是你希望我没喷"

他往克里斯的身边蹭了蹭,他还是觉得他们的距离太远,不够让他摸到那人耳垂上美好而微弱的光

"你戴了耳钉"终于将那个亮亮的小东西,捏在指尖,可能是他捏的重了点,克里斯扭了扭头不太乐意了,却还是没回头看他

"我一直戴"

"我是说,戴了这个耳钉"他惩罚性的故意重重的捏了一下克里斯的耳垂,"你为什么都不看我"

"。。。"

对方的冷漠让他跳起来,抓着他的肩膀,压住半个身子,与他对视

那人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角发红,附到他耳边压着嗓子喃了句,"不是被你弄丢了么?"尾音还勾着点委屈暧昧,湿了他的耳郭

"是啊,丢了"

他汗涔涔的醒过来










7.

从中国回到都灵,他像是虚脱了一样,却还是不顾乔治娜的劝阻,借着熟悉路线的理由,开着车在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看见路边的一个电话亭。

如果没有去中国,他不会遇见这个电话亭,如果他成功被乔治娜说服,不会遇见它,如果没有因为心情躁郁而忘带手机,也不会遇见它。

这次中国之旅,他听说了一种因果论,说万事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他不太懂,但现在他大概明白,遇见这个电话亭是有因的,那就必定要有一个果。

他带上鸭舌帽,墨镜,口罩,如果被狗仔拍到深更半夜在路边简陋的电话亭里打电话,估计又是个大新闻。

全副武装后,他躲进那个电话亭里。素来只刷卡的他,今天在钱包里发现了零钱,瞧!真是有因的。

电话嘟了几声之后被接起,他等不了那人开口,自顾自说起来。

“我去了趟中国”

“不好意思,请问。。。”

“特意求人带我去那个球场”

“是你吗? 克里斯? 克里斯!”

他好像听不见电话那头发颤的声音,还是不停的说下去。

“可是那人却和我说那个球场早没了,几年前就被改建了,建了座气派无比的大楼”

“。。。”

“那颗耳钉孤零零的被碾在异国他乡的污泥里,挤在石缝里,压在几十层的钢筋水泥里”

“。。。”

“我交给你,你本该好好保管的,就是颗耳钉而已,那也是我最喜欢的,你怎么能说丢就丢了?”

这就是果了?在路边必然遇见的电话亭里,抱着话筒带着墨镜口罩哭的声泪俱下,被声讨的那一方却一言不发。

然而不是,真正的果在一个星期以后寄到尤文图斯训练场的一个包裹里,里面有一个黑丝绒的盒子,他以为是某个球迷寄的礼物,因为寄件方的信息他没有任何印象。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颗耳钉,上面的钻石还是发着光的,但周边的金属好像是被人反复磨搓过无数次而过早的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他将它戴在曾经属于它的地方,在镜子前瞧了瞧。不合适了,他想,而且好像重了许多,在手上掂了掂,丢进那个盒子里。

这不是他要的果,对着那人无理取闹的大哭一场也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打那通电话到底想要求一个什么果,毕竟这东西用科学讲不通。

古老东方的圣贤们赋予的玄机要如何在一个葡萄牙人身上被参透。







8.

小克里斯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带一小块蛋糕来,提示要有白灿灿的糖霜和甜腻的草莓酱,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觉得长大了的小克里斯对他这个叔叔少了点客气和尊重,可他也没心思同他计较这些,时光将他磨的只剩柔软无害,况且他还要出门去买块蛋糕啊,那个最有口碑的烘焙坊离他家还真有点远,他带上保暖的帽子和伞,颤巍巍的出了门,可是走到半路他才意识到那人不住在离他家只有400米远的房子里了,在一个很远的小岛上,买蛋糕带过去怕是早就坏了。

他让卢卡帮忙买了机票,再三保证只是去探望曾经的一位队友,没几天就会回来,也不希望陪同。

所以他现在就捧着一块小蛋糕坐在那个队友对面,看他怔怔的盯着自己。

“你是足球运动员吗?”

“是的,曾经是,和你一样。”

“那你叫什么名字?”

“卡卡,克里斯,我是卡卡啊,我是。。。”

“哦,好吧!”

小克里斯说爸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渐渐地糊涂的时候居多,而只要他清醒就总是发脾气,摔所有能看到的镜子。他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他常常选择糊涂着。

因为年岁,卡卡的视力和听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所以足坛的一些报道看的也不多,但知道那个热血沸腾的世界从来都不缺用一腔孤勇创造辉煌奇迹的克里斯蒂亚若·罗纳尔多,也不缺会带着荣耀留下的疤痕默默离场的卡卡。

世界渐渐淡忘了曾经的某个克里斯蒂亚若·罗纳尔多和某个卡卡,或许会有同他们一样垂垂老矣的人偶尔记起自己盛年时所眷慕着的少年们曾经风一样的背影。

但他不像克里斯那样惧怕苍老,也盼着不再被人记起他的那些遗憾,能安详而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我带了蛋糕给你,你要吗?”

“要的!”克里斯的眼睛里透着藏不住的欣喜,“可是,你叫什么名字?”

“卡卡,我叫卡卡”

“那卡卡,你跟我来。”

克里斯将他带到一个小阁楼里,一直轻手轻脚的,大概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了。卡卡学着克里斯的样子趴在地板上,看着克里斯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来,他现在的好奇心并不大,只盼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能撑着点。

他想箱子里一定有一块蛋糕了,果然,但是那颗耳钉没猜到,比在他手里的时候更旧了,还有两个白色的马克杯,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一些他知道其中的故事,一些他不知道。

可能心脏不再欢跃,动作也迟缓了,连情感都愚钝了起来,又好像他见到的都是理所应当的预见,感动,震惊,眼泪,他一样都没有。

"这就是那块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你偷吃了!?"

只不过找话题式的问了一句,却不曾想克里斯反应那么大,一副恼怒又委屈的要跑去告状的样子。

他赶紧抱住克里斯,哄着说"我发誓,我没偷吃,我只是听你说起过,从没尝过,但我给你又带了一块来,这样你就有两块了"

卡卡将蛋糕捧到克里斯手上,"你可以选择吃掉一个,再藏着要坏了"

"我不吃蛋糕"克里斯在箱子里清出一个位置将新蛋糕放进去。

"克里斯!"卡卡转过那人的肩膀想让他看着自己,他怕错过那人清醒的时刻,错过那人记得他的时刻。

"坏的!"那人却乐呵呵地指着他掉了牙的嘴巴说。

他跟着笑起来,露出更多空荡荡的牙床。

是啊! 坏的! 老了,坏了,牙也掉光了,克里斯,你还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吗?







小岛上的夜晚并不凉,风从零星亮着几盏夜灯的陆地朝盈盈的绕着岛的海面涌去,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还是央求小克里斯让他们在台阶上多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等乌云里的月亮出来。

于他而言,现在一秒也漫长,一万年也短暂,他们或许没了拥抱亲吻的激情和力气,可是此时他握着克里斯的手放在膝头,只觉得厮守二字都太过苍白。

望着寻不到一丝亮光的夜幕,他说,"真可惜,克里斯,今晚我们看不到月亮了。"

"那河里呢?"

"什么?"他怕自己没听清。

"那河里能看见月亮吗?"

"不在河里,在我们的头顶,你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为什么?"他真的慢慢抬头,好似真有明月当空

"因为亚马逊平原上几十年来寸草不生,早就成了百万公里的荒原!"

眼眶里不断有温热的水汽冒出来,模糊的却是月光下的少年那张惊艳时光,温柔岁月的脸。

"为什么?"那人又问。

"因为我有一场与你约定好的白发上的月光,在亚马逊的荒原上"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克里斯,你又不傻。"

是啊,我又不傻,这才是我想求的果。

我在这一秒之前的每一秒种下的因,求了一个不早不晚,恰到时候的果,你我都觉完满的果。








9.

"你怎么都不戴耳钉了?"卡卡不轻不重的揉着他光秃秃的耳垂问道。

"我太老,又太丑。"

而它太旧,又太重。

却还是任由那人轻笑着为他戴上那颗耳钉,在上面落下一个似亚马逊荒原上的月光一般厚重而温暖的吻。

"你眼神是真的不太好了",他没好气的抱怨那人颤抖着双手给他戴颗耳钉都花了那么久

"那有什么关系"

只要月亮还在海上,你还在我眼前,那又有什么关系。


ps:这篇不尽如人意,写不出感觉来,而且写出来太罪过了,重申,全是我瞎编乱造的,时间事件也都是混乱的,而且,他们现在过得很好,未来也很好,会一直好下去。

预约白发上的月光,来自-时光知味,白落梅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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